水藻

此时,此地,此身--读《看见》有感

水藻

by 谭志恒

算是一种强迫症吧,从来不愿“跟风”,大家都在讨论一件新鲜事物时,往往会避开,远远呆在一个角落,待热潮渐冷,才会去关注,一如对《看见》。

先看了《看见》的新书发布会,对柴静和老六的发言并没有太多感觉,对崔永元、白岩松一直都很喜欢,风格各异,二个多小时的发布会竟然看完了,记下了两句话,柴静的一句:真实的人性有无尽的可能,任何强制性的目的,哪怕是出于善的目的,也有可能导致普遍的虚伪。白岩松的一句:也许我们无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可以努力不要让它变得更糟。然后,就跑去了中关村图书大厦,《看见》,《痛并快乐着》,《幸福了吗》,三本书在一起摆放,全抱回了家。

职业习惯吧,书拿到手,先对着封面注视了30秒,尤其右下角的小孩儿,不知为何,觉得很亲切。封三上,她只用很少文字介绍自己,简简单单,质朴,利落。然后,翻开,序言,然后,一页一页读下去。

书中没有什么华丽辞藻,没有什么情感做作矫饰,柴静只是将她十年看见的呈现在读者面前,并将自我真实地展现,她称之为一个不断犯错、不断推翻、不断疑问、不断重建的过程。

对人的认识有多深,呈现才有多深。

当年药家鑫案,媒体蜂拥而入,断章取义,煽动民众情绪,等同于媒介审判。大多媒体用的都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等极致尖刻的字眼,群起而攻之,富二代、军二代的标签被贴上之后,药家鑫就这样在不明不白中被置于死地。判词为:药家鑫故意杀人犯罪的动机极其卑劣,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罪行极其严重,依法判处死刑。事后很久看柴静对药家鑫父母的访谈,当时什么心情和想法已无印象,此时看到书中的记录,再次找到当年的访谈视频,沉重难以言喻。试问多少人在听说这件惨案时,不是表现出震惊、憎恶和愤恨?有谁想过这事情的背后有什么故事?怎样的动因会促成这样的结果?我们太容易让情绪占位,太容易愤怒,是的,愤怒是人之常情,但却是一种危险的力量。现下面对较大的新闻事件时,媒体争得你死我活,不是独家爆料,就是专家解读。很少有人真切地关心一则新闻背后的逻辑,以及逻辑背后的共性。柴静却试图看见,理解,她说新闻要对人宽容。宽容不是道德,是一种理解。而理解的基础,是感受。唯有深刻地认识事物,才能对人和世界的复杂性有了解和体谅,才不会轻易责难或赞美。

柴静在《看见》中讲述了一个个故事,处处闪烁着人性,令人动容。王开岭说:做新闻,就是和这个时代的疾病打交道,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采访在很大程度是病友之间的互相探问。采访并不当是一种介入,而是人性的抵达。柴静,她有悲悯的心,也有理性的思考,所以,她不会盲目地愤怒,用情绪去煽动人,也不会冷漠地置身事外,采访是生命间的往来,认识自己越深,认识他人越深,反之亦然,她透过采访去认识自己和他人。

在书中,她还列出一位观众在博客里的留言:如果你用悲情贿赂过读者,你也一定用悲情取悦过自己,我猜想柴静老师做节目、写博客时,常是热泪盈眶的。得诚实地说,悲情、苦大仇深的心理基础是自我感动。自我感动取之便捷,又容易上瘾,对它的自觉抵制,便尤为可贵。每一条细微的新闻背后,都隐藏着一条冗长的逻辑链,在我们这,这些逻辑链绝大多数是同一朝向,正是因为这不能言说而又不言而喻的秘密,我们需要提醒自己:决不能走到探寻真相的半山腰就嚎啕大哭。准确是记者这一工种最重要的手艺,而自我感动、感动先行是准确最大的敌人,真相常流失在涕泪交加中。

当年听说郝劲松为一瓶水要开发票的事时觉得很好笑,认为他就是太较真,找事,不过读到他的话触动很深:今天你可以失去获得它的权利,你不抗争,明天你同样会失去更多的权利,人身权,财产权,包括土地、房屋。中国现在这种状况不是偶然造成的,而是长期温水煮青蛙的一个结果,大家会觉得农民的土地被侵占了与我何干,火车不开发票、偷漏税与我何干,别人的房屋被强行拆迁与我何干,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会落在你身上。仔细想想,我们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是怎样的态度,抱怨,然后默认,不是吗?胡老的话:你们说要争自由,自由是针对外面的束缚而言的,独立是你们自己的事,给你自由而不独立,仍是奴隶。独立要不盲从,不受欺骗,不依赖门户,不依赖别人,这就是独立的精神。

合上书,觉得沉甸甸的。这本书传递了太多的信息,太多的东西需要消化,学习,认识。

打开电脑,再次看《看见》新书首发会,对柴静的发言一句一句认真地听,跟看书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默默重复着她引用朱光潜的话:此时,此地,此身。就是此时我能做到的事,绝不推诿到下一时刻;此地我能做到的事,绝不想着换另外一个境地我再做;此身我能做的事,我绝不妄想于他人来替代。说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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