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蜀黎

弘毅之士,赤子情怀 ——读容闳自传《西学东渐记》

冒蜀黎

作者:魏博

容闳,广东香山南屏镇人,出身于贫农家庭。早年有机会入读澳门马礼逊学堂,1841年赴美,后考入耶鲁大学,1854年毕业。作为中国第一名毕业于耶鲁大学的留学生,他一生以“西学东渐”为志,期望能将自己所学推动中国进步。毕业第二年他立即回国,先后在广州美国公使馆、上海海关等处任职,也曾到访太平天国洪仁玕,并提出新政建议,但未被采纳。1863年入曾国藩幕府,为筹建江南制造局到美国采购机器。1872年到1875年得到曾国藩和李鸿章的信任,受命主持选派幼童赴美留学,并任留美学生监督,后又任大清国驻美副公使。1898年由于参与戊戌变法失败逃离北京,1900年在上海参加维新人士倡导的“中国国会”并被推举为会长,遭清廷通缉后逃亡香港,后赴美。晚年一直支持革命,弥留之际仍命两个儿子回国贡献所学。

《西学东渐记》(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是容闳晚年用英文撰写的一部自传体回忆录,书中描述了他一生虽屡遭曲折磨难,但却对祖国前途和命运的忧心曙望。这本自传堪称一部中国近代史的名著。虽然成书至今已历百年,但是读来仍然给人深刻的启示。从容闳的一生经历来看,他给我们留下了如下启示。

一、贫贱不移,志存高远。容闳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家庭,他所生活的年代里,无论清政府愿意与否,西方坚船利炮已经打破了中国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身处沿海地区,他成为极少数有幸到马礼逊学校读书,并有机会日后赴美读书的人。但是,贫穷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艰辛的求学之路。从中国出发之际,由于资助条件有限,容闳原以为自己的学习会持续大概两年。然而,两年后打开了眼界的容闳希望继续深造,但是学费问题却全无着落。当时有一项基督教贫苦学生助学金,它由容闳就读过的蒙森学校董事会主管,领受者需与董事会签订誓约,保证愿为布道而学习,日后当一名教士,否则不能享受这项助学金。虽然容闳急需这笔钱,但他认为一方面自己需要保持行动上的完全自由,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他认为布道并不是造福中国的唯一职业,而这种誓约会妨碍他日后为国效力。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固贫困,但是绝不能受贫苦的驱使,以我内心坚定的责任感为代价,去换取眼前的利益。”后来,容闳一方面靠萨瓦那“妇女协会”的资助,另一方面靠在图书馆做助理馆员半工半读,终于走过了自己在耶鲁大学的艰辛求学生涯。

二、执着理想,持之以恒。大学的最后一年容闳已经计划好了将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决定使中国的下一辈人享受与我同样的教育,如此,通过西方教育,中国将得以复兴,变成一个开明、富强的国家。此目的成为我一展雄心大志的引路明星,我尽一切智慧和经历奔向这个目标。”于是,容闳在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然而,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和腐朽的清政府,并不能成为容闳实现自己人生理想道路上的助推器。这样一个美好的理想,他整整走过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间,他曾在广州担任过美国公使的秘书,曾赴香港学习法律,又到上海海关任职。这期间虽然很多工作也有丰厚的待遇和报偿,但是他都矢志不渝,希望实现自己的教育救国之梦。后来他也曾利用经商贩茶的机会到太平军中考察,用他自己的话说,此行的目的是“要去观察一下太平军是什么性质,看看他们能否建立一个新政府,取代满洲王朝”,然而他依然是失望而归。直到1863年,他生命中的转折点到来,经过著名数学家李善兰的引荐,他见到了当时的晚晴重臣曾国藩,并进入曾国藩幕府。这一次容闳总结了之前的经验和教训,在朋友的帮助和指点下先为曾国藩筹备的江南制造局赴美采买机器,后不失时机(即天津教案时)地提出了自己终生为之努力的教育计划,并得到曾国藩的支持——成立“幼童出洋肄业局”,选拔留学生一百二十名,分四批赴美接受教育。

三、家国责任,铸就辉煌。从耶鲁大学毕业的时候,容闳曾给同学留言“大仁者不失其赤子之心”。容闳的教育计划就是他一片赤子之心最现实的写照。让我们看看他十八年历尽艰辛打造的幼童留美项目,又给近代中国带来了什么呢?虽然容闳的教育计划进展并非一帆风顺,期间幼童出洋肄业局人事屡有变动,他自己本人也处处遭人掣肘,且曾国藩死后李鸿章犹豫不决,最终肄业局撤回留学生半途而废,但是当年派出的这些留学生日后都成为中国现代化启蒙运动的生力军。他们日后分别在外交界、海关、军界、政界等各个领域担任要职。他们当中,有日后修筑京张铁路的工程师詹天佑;有矿冶工程师梁普照、梁普时兄弟;有后来出任国民政府总理的唐绍仪;有海军元帅并日后参加“中日海战”和“马尾海战”的吴应科、蔡廷斡、薛有福、杨兆南、黄季良、邝咏;有成为北洋大学校长的蔡绍基;有中国电报业奠基人、晚晴内阁耶鲁博士梁敦彦;有唐山交通大学(今西南交通大学)校长周寿臣;有清华大学首任校长唐国安……容闳并非教授他们专业知识的老师,但是这些人却的确是容闳精神和思想的传承者。

《论语•泰伯》有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朱熹在《论语集注》中说:“弘,宽广也;毅,强忍也。非弘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致其远。”百年回首,今天我们再来看容闳的这本《西学东渐记》,不难深切感受到上述提到的他的这些品质,不能不为他经历百转千回而矢志不渝而唏嘘。愿我们都能在百年后的今天感受到容闳的精神,并让他的这种精神在我们身上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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